告别天灰

常州外国语学校  张雨晨

麻布色的天空，从粗糙针脚的缝里露出几点吝啬的亮光。

他拖着铅球般的脚步把操场上低洼的水塘踩成一片水花。

耳朵和眼睛都有点恍惚。满目是塑料袋下的僵硬的尸体，横躺在那里，血液也凝固了，只是保有着一种瘫软无力的神气。

回荡在哀叹的风声里。

那只手曾经和他厮打在一起，一起分糖果，一起勾肩搭背的吧。只不过现在连小手指都不会动了，他睡着的样子多么安静啊！还有他妈妈的泪水轻轻地为他洗去脸颊上尘土。风把残存的微笑带走了，心里面涌上一种难言的痛苦，还有点恐惧。

他奔去了父亲所在的医院，反正他没有骨折，只是浑身上下都很痛，他希望早点和父亲在一起，想要父亲抱着他。虽然他的同伴死了，可他依然忌妒着弥留的母爱，因为天灰色的界线早早把他们隔绝在天的两端。“如果她不出现，我的世界还有什么永远。”

可父亲的身影永远是那么忙碌的，疲惫但从不停息。他站在那里，身后不断传来担架或手术车推过的声音，他在急促前进的世界里突兀的静止着，父亲只是抬眼望一望同行们的身影，用手揉揉太阳穴，拍拍助手的肩，鼓励的相视一笑，他在泪眼里凝望着父亲，暖流把天灰的心变成了开花的季节。

父亲的视线从他心上扫过，他激动地想喊，父亲的视线却又向前走去，只给他失落的一秒。

他不记得他吗？不担心他吗？父亲迷茫的眼神穿透他的灵魂，花儿在心中败落，白色衣服的高大身影在众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儿子。

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孩子面前，不敢相认，救了太多的人，心都散了，视线交织成了乱线。

他细细地打量着父亲，眼睛因为熬夜似乎要滴出血来，眼袋也深深耷拉下来。头发乱蓬蓬的，嘴唇也有点干。

“你是……？”

他的眼角湿湿的：“爸爸，是我啊！让我亲亲你，好吗？”

闪电划过记忆，那个白色的身影抱住了他，跪下来，哭……

透过父亲密密的头发，厚实的肩膀他仿佛看到不远的天空，阳光正在上升，放射状，弥补了一切粗糙的空隙。是啊，哪怕海天之间有人无情地给了他天灰，把他的家乡，把他周遭的一切天灰，也无法阻止他奔向奔向东方阳光的源头，把温暖高兴过头顶，照耀四方。

告别天灰，告别绝望。

阳光的方向，他大呼：“希望永远在，汶川，加油！汶川，顶住！”

依旧是目送着的远去，白衣的身影从喜极的泪水中走出，义无反顾……他垂下眼睛，心中低喃：“爸爸，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吗？……”

教师评点：

小作者以独特的视角，敏锐的洞察力，选取汶川大地震中的一个小小的生活片段，将自己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涌出来的许许多多的悲痛和灵感，凝聚成一个“告别天灰”的感慨，巧妙地用特写镜头展现一个心灵充满死亡阴影的男孩。是父亲，也是崇高的医疗工作者日夜奋战的背影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。含蓄的表达“天灰” 不仅是这颗心小小的“天灰”，也是整个中国的天灰， “天灰”终将过去，从伤痛的起跑线上站起来的一定是顽强的中国的深刻含义。寄托了告别灾难，告别“天灰”的愿望。这篇小小说，细节描写突出人物性格。故事凝练，立意新颖，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习作。（指导老师：马建芳  电话：0519—85789459）